逢人说着宝泉秋

据《宋史》上记载，宋朝每到立秋当日，掌官大臣便扶一盆栽立于紫宸殿中，大报：“立秋”！届时，一叶应声而落，群臣大欢。当然，这是士大夫立秋情操，多少有些居庙堂之高的情景。普通百姓是怎么立秋的？其实，宋代的一些笔记上也有记载的。这些史料上说，在宋代立秋当日，整个京城的百姓冠髻各顶一叶（古人男人多戴冠，女人多有发髻），在立秋的时辰到了以后，顺手将头上之叶扔下，便一叶知秋了。

古人立秋，无论是士大夫或百姓，在今天看来都极为风雅的。这其中，最令不可思议的就是这种类似于“形为艺术”的举止。这些举止，在古人眼中平常之极，但如果放到今天，恐怕就会让人诟病了。今人立秋，由于相较古人多了许多娱乐形式与传播媒介，所以举止也便相对简单。

以今年立秋为例，今年立秋时逢周末，且天气凉爽，风高云谈，自然是出游的好时候。就在我写到这几个字时，抬头望了望窗外，宝泉已是人声鼎沸了。立秋日的阳光稍许有些温和，光线不胜惆怅地抚摸着碧水绿叶，时而在凹凸的路面上泛泛地淌着，时而悄无声息地拐过龟裂的墙脚，溜上那些磨光的台阶，变幻出各种色泽，那些水色光彩在水中久久漂浮、徘徊，低声地交头接耳，最终又缓步汇入我楼下的河水里。四周的绿叶杂草在阳光下闪着黄色，在和风中轻摆。太阳翻开植被和岩石，迎合着游人的脚步劈啪作响，释放出许多眷恋的气味，弥漫了整个宝泉。

曾经读过这样的故事：一位中国画家邀请朋友们观赏他的新画。画中有一方山水，一条植被下掩映的狭径，通往远处一张门，门后是一幢小屋，当朋友们四处寻找画家的下落时，他却不见了，他走入那画中，沿着小径悠然踱步，静静地在门前停住脚步，然后侧过身，微笑着消失在门缝里。这故事道尽了中国人对自然山水的欣赏和向往，却是为了找到从繁华之中折返淡泊的门径，在那里将自我放下，归于自然。

生命安歇的终点，是一种需要以年深月久来沉积的无形的家园，像海底隆起的山脉，像大河冲积的平川。生活在混泥土、钢筋和霓虹搭建的废墟里，常让人感觉既找不到远方，也找不到归宿。每当这时，我都会庆幸。在离城市不远的宝泉，有这样一片山水，在静寂的、深深地回响。